设为首页

首 页

新 闻

教 育

学 习

文 学

人 才

文 化

艺 术

书 画

论 坛

大 赛

社 区

图 片

网 络

中 国

世 界

书 店

视 频

摄 影

健 康

生 活

旅 游

娱 乐

男 女

体 育

军 事

科 技

经 济
房 产
汽 车

通 信

商 城
当前位置:首页 > 文学 >> 精彩小说 >>> 文章内容


茗香三千里(一)


来源:[原创]   作者:周毅然   时间:2007-6-18   阅读1866次

    一
   
    “仙山灵草湿行云,洗遍香肌粉末匀。
    明月来投玉川子,清风吹破武陵春。
    要知玉雪心肠好,不是膏油首面新,
    戏作小诗君勿笑,从来佳茗似佳人。”
    一段抑扬顿挫的吟诗声,传自汉阳一家名叫茗香馆的教坊内……
    是时为朝鲜李朝端宗二年(公元一四五二年),年少的端宗李弘暐刚亲政不久,大权未稳,朝内两班文武大臣内斗正烈,并未将这个世宗大王(朝鲜一代贤王)的正系嫡孙放在眼内。端宗的叔父首阳大君李瑈,为世宗大王的嫡次子,其为人足智多谋,野心勃勃,对三千里的王位更是虎视眈眈。
    吟诵这首东坡诗的男子,乃是世宗年间的一代鸿儒,曾参与编制《训民正音》的郑麟趾郑大人,此人亦是首阳大君笼络的幕僚。今天他到茗香馆来,并非有什么要事,纯是为了一个叫做茗玉的小清倌(处子妓)。
    这个茗玉年方十四,生的眉如新月,面似春花,十分美丽,是茗香馆身价最高的清倌人。茗香馆在汉阳城内颇有声望,除了这里环境优雅别致,人物才貌出众之外,个个姑娘都会烹茶论水,也是这里扬名的原因之一。郑麟趾大人曾经为茗香馆题诗曰:茗香三千里,绕海不知归。
    在朝鲜的高丽时代,是半岛饮茶文化的全盛时期,当时无论权贵还是民间,饮茶风气都相当普遍。而到了李朝,由于儒家经纶,朱子理学被定为国学,佛道等文化都遭到排斥,以致茶道文化也日趋没落。但在民间,儒生们仍在闲暇之际以斗茶论水,品花吟诗为乐事。
    郑麟趾吟罢东坡诗,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茗玉,茗香馆里美女如云,比茗玉更美的也不在少数。但只独有这个茗玉姑娘,给郑麟趾留下的印象最深。茗香馆的过往客人都知道,茗玉冲泡的虽是茶,却醇香如酒,轻灵如烟,她的茶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魔力,让饮者品后,心中无比平逸恬然,宛如置身山水佳境一般。
    “东坡居士这首《试焙新芽》写的虽好,但只这最末一句最是精妙,从来佳茗似佳人。须知这佳茗须得佳人来泡,方成就其为一个佳字!”郑麟趾赞道。
    听到郑大人的赞许,茗玉颔首不语,细致的将四样香茶做好,礼道周全的排于郑麟趾座前,恭请郑大人品用。
    郑麟趾略加观瞧,只见那四杯香茶分别是花茶,绿茶,青茶,红茶。四样香茶,四样汤色,四样香氛。再看那茗玉的神情,即端庄恭谨,又柔媚异常,似笑非笑,似嗔非嗔。郑麟趾虽是三朝元老,阅人无数,此时竟也猜不透茗玉的心思,不知她排出这四样香茶是何用意。
    “中原茶经上讲,取茶之道,四季有别。像这花茶,乃是以绿茶窨制而成,饮此茶可散发积聚体内的冬季寒邪,促进阳气生发,春日饮之再妙不过;而这绿茶冲泡后水色清冽,幽香四溢,亦可清热解暑、祛毒消渴,最适宜夏日品饮;青茶性味寒热适中,有消除燥热,清心生津之功效,乃秋日品饮之佳品;冬季天寒,易伤体内阳气,红茶味甘性温,饮之可补阳气,助消食,强身健体。先饮哪杯茶,请大人思忖。”茗玉淡如止水的道。
    郑麟趾察觉茗玉话外有因,便道:“倘若将这四样香茶俱都喝下,又待如何?”
    “那大人这一年四季,都可保平安了。”茗玉微微抬起眼帘,意有所指的说。
    “此话何意?”
    “我朝三千里江山,冬季天寒地冻,夏日烈阳炎炎,冬夏两季俱都漫长,春秋两季却都短促。现下虽是大地复萌的春日,可是想必很快就会过去。大人秋冬两季都能全身而退,想来到了夏日烈阳之下,亦能明哲保身,这就是小女的意思。”茗玉娓娓道来。
    “你怎知这春日很快就会过去?”郑麟趾问道。
    “小女刚才说过,夏日烈阳炎炎。想来这炎炎烈阳,定然容不得这春日在三千里江山停留过久。”
    “既然如此,本官该当如何度过这短暂的春日?”郑麟趾这样感觉,茗玉女好像在影射首阳大君对王位意图染指,一时心中有些惊诧,表面上却不露声色。
    “大人要度过春日,实在再简单不过,”茗玉将那杯花茶端起,呈于郑麟趾面前,嫣然笑道:“只需喝了这杯驱寒散热的茶也就是了。”
    郑麟趾将茶杯端过,却不忙着饮,他看了一眼茗玉那条乌黑油亮的发辫,不禁问道:“你这条发辫,现下还是无人为你盘起么?”
    为清馆人盘起发辫,便是要得到这个清馆人的初夜。
    “茗香馆的妈妈答应小女,为小女盘起发辫之人,定是小女心中所倾慕者。不然哪怕他金银万两,小女也不会放在眼内。”茗玉道。
    “你这丫头,何时学会这样讲话,难道你跟你的姐妹家人,也是这样话中有话么?”郑麟趾森严道。
    “小女讲话向来直来直去,从不拐弯抹角。大人觉得小女话中有话,实在冤枉。”茗玉忙跪地道。
    “你且起来,”郑麟趾一挥手,命随侍们出去,让茗玉往前坐下,问她道:“本官那日问你的话,你现下可否回答本官?”
    “回大人,”茗玉仍低着头道:“小女为大人出的那两道迷题,大人可解出来了?”
    原来就在前些日子,郑麟趾曾经暗示茗玉,自己想娶她回家做侧室,问她意愿如何。茗玉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出了两道迷题给郑麟趾,说在猜出答案之前,自己不会回答他只字片语。
    “这……非是本官愚钝,但这两道迷题……到底是什么答案?”
    “既然大人还没有猜出来,那小女再为大人出一道迷题,如果大人解出来了,小女愿答允大人一切要求。如果大人还是解不出来,那以后请不要再来喝小女的茶。”茗玉拍了两下手,外面应声进来一个小丫头,手里捧着文房四宝。茗玉取过羊毫,在纸上写下一句话:烈女闻媒妁,并把这句话呈给郑麟趾,然后带着小丫头起身出屋。
    郑麟趾离开茗香馆后,应首阳大君之约,来到了大君府邸。见了首阳大君的面后,郑麟趾一边寒暄,一边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大君。
    “哦?还有这等事情,一个教坊里的小清馆,竟然敢论处天下大事?”首阳大君颇感兴趣的道。
    “正是,今日这丫头竟然又给下官出了一道题目,仍是古怪刁钻,难以解析。”
    “什么题目,念来听听。”
    “是,这丫头前两回出的迷题是——君子闻妄言,小人闻圣贤。但今日她的迷题最是怪异,乃是烈女闻媒妁,当真不通之极,这君子如何闻得妄言,小人又如何闻得圣贤,还说什么烈女闻媒妁,岂不是有悖天理伦常。”
    “这……”首阳大君思忖片刻,忽然仰头笑道:“原来如此,我说这个小小清馆,心思之缜密当不弱于一个大丈夫。”
    “却是为何?”
    “为何?哈哈,郑大人难道还没有猜出来,这个茗玉姑娘和大人乃是本家么?”
    “茗玉同我是本家?大君,这……这从何说起?”
    “郑大人刚才说了,君子如何闻得妄言,小人又如何闻得圣贤。既然不当闻之,又该如何?自然是关耳了!”
    关耳二字,合起来为郑字。
    “既然如此,那她为何不对下官说明。”
    “教坊出身的女子,避忌自然是多的,若是遇见同姓,则更是难以自处。她……这位茗玉姑娘不对郑大人明言,想来也是如此。”
    “既是这样,那这茗玉姑娘的茶,下官怕是再也不便去喝了。”郑麟趾苦笑道。朝鲜对同姓不婚有着严格的规定,哪怕是娶小妾也不例外。
    “不,这茗玉姑娘的茶,大人还是要去喝,只是……”首阳大君深思的一笑:“要将她带到大君府来,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出口不凡的小清馆。”
   
    二
   
   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,一顶轿子将茗玉姑娘抬入大君府邸。
    首阳大君正在书房内阅览《资治通鉴》,忽听下人来报茗玉姑娘已到,便命宣见。不一时,只见一个以白纱覆面的女子,娉娉婷婷的来到堂上,对着自己盈盈下拜,口尊:小女给大君请安,愿大君福寿延年,万事胜意。
    “你是何人?”首阳大君问道。他的意思是问茗玉的真实身份。
    “回大君,小女茗玉。这个名字,郑大人想必已经告知大君了。”茗玉冷静的说。
    首阳大君见状,便道:“你且抬起头来,让本王看看你的脸。”
    “小女遵命。”茗玉将白纱取下,缓缓抬起头来,望向首阳大君,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梅花,突然间绽放在了大君堂前。
    “这……”首阳大君心下暗叹,好个美貌的女子,眉目清丽难言、肌肤皎洁胜雪、身形娇嫩轻灵、形貌秀美绝伦。虽说年纪尚幼,却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,艳冠群芳,便是貂蝉在世,西子重生,也及不得这位少女明眸善睐之一瞥,灼若鲜花之一顾。但这个茗玉有一种坚韧如钢的内敛神气,是那些古书上的美人比不了的。
    “小女貌丑,只怕有辱了大人视听,还望大人恕罪。”茗玉见首阳大君一直不说话,心下警惕,忙放下白纱向大君请罪。
    “貌丑有何过错?你且无须自责。今日本王宣你来见,是有一句话要问你。”
    “大君有话要问,小女知无不言。”
    “本王听有人说过,炎炎烈阳,容不得春日在三千里江山停留过久。这话可是你说的?”
    “回大君,这话是小女说的。”茗玉从容道。
    “你好大的胆子!”首阳大君勃然大怒:“你可知你说的这话是何等罪名。”
    “罪莫过于一死,罚莫过于凌迟,小女知道!”茗玉坦然道。
    “举家连坐,灭你九族,难道你也不怕!”首阳大君试探道。
    “小女家中世代贱民,父母都已死于饥荒,因而家中更无一人。若说九族,也就只小女一个人。”茗玉沉着应对,脸上毫无惧色。
    “好个小清馆,果然有点胆色。”首阳大君笑道:“但是这天下大事,你一个小小女子焉敢随意论处?”
    “回大君,小女并非随意论处,要知天下大事,茗香馆是个绝佳的所在,无论高轩在上的儒生大人,还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,都视茗香馆为放浪形骸的所在,因而在这里说话也就无所避忌,想要知道什么,只需敞开耳朵便是。”
    “难道你那个茗香馆,竟然没有行规业矩不成?”
    “回大君,那自然是有的了,平日里谁若是泄露了客人们的醉话,那妈妈是要割掉谁的舌头的。但对茗玉,妈妈却网开了一面。这是因为,茗玉对妈妈说了心中的抱负。”
    “你心中有何抱负,说来听听。”
    “是!”茗玉打开包裹,取出一块贱民号牌,语音悲愤的道:“小女心中的抱负,就是让后世不再带贱民号牌!”
    李朝时代的号牌制度,规定平民身上都得挂戴号牌,上面写着其姓名,年龄,出身和住址,衙役们可以随意翻看,如同囚犯一般。如有不戴或伪造、遗失、借用者,当即以逃犯论处。
    “……小女的父亲,便是看着这块贱民号牌,郁愤而死的。他阖目前曾叮嘱小女,一定要想方设法,让后世子孙重归两班之位。”茗玉掩面而泣。
    “既然如此,那郑大人要你去做小妾,你为何拘泥古法。你一入教坊,便属数典忘祖,说不得什么姓氏本家了,又何必以同姓来做托辞?”
    “小女的心思,大君难道不知么?”茗玉将号牌收了起来。
    “什么心思?”
    “小女要做大君的女人,这便是小女的心思。”茗玉忽地给首阳大君跪了下去。
    “你……哈哈哈哈,”首阳大君拊掌大笑:“你这丫头果然聪慧过人,你早已料定,郑麟趾郑大人会将你的事情告知本王,所以才有意疏络于他,却又对他若即若离,是也不是?”
    “回大君,小女并非早已料定,只是赌了一把天意而已。”
    “赌天意?本王看你赌的是人心。”首阳大君拍案道。
    “大君的话只对了一半!”
    “哦?”
    “回大君,小女不是在赌人心,而是在赢人心。只要大君肯允小女入幕侍奉,小女会为大君赢得天下人心。”
    “既然你有如此抱负,又有这等才智,那你且猜猜,本王是否会允你入幕侍奉?”
    “这……”茗玉思忖半晌,又给首阳大君跪了下去,苦苦哀求道:“求大君收留小女,小女自幼熟读儒家经纶,通圣贤之道,定可助大君绵薄之力。而且小女的血脉,当不辱于大人的门庭!”
    “你一介贱民的后人,怎可说不辱本王的门庭!”首阳大君怒道。
    “回大君,小女的先祖……”茗玉直起身来朗声道:“……乃是先朝高丽贤儒,成均馆博士,曾六次使明,三入南京,觐见过洪武皇帝(朱元璋)的圃隐大人——郑梦周!”
    “郑梦周?”首阳大君一怔,再仔细打量了一遍茗玉,赞叹地道:“难怪你小小年纪,谈吐竟如此与众不同!想你那先祖圃隐居士,当可说是天人之学,王佐之才,不失为我朝理学宗祖,在汉阳亦颇有声望,怎奈春秋正盛之年却猝然而去,也可说是天妒英才。”
    郑梦周身处王氏高丽和李氏朝鲜两朝交换之时,因为不肯依附李家势力,而被李朝太祖李成桂的五子李芳远(后为太宗皇帝)刺杀于开城善竹桥,年仅五十五岁。此后郑梦周的长子嫡孙世代皆为贱民,百年来不得翻身。
    “听郑大人说,你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,这个本事,难道也是家传下来的?”知道茗玉是郑梦周的后人,首阳大君对茗玉有了戒心。
    “正是,亡父曾给小女讲过,先祖生来酷好品茶,是位有名的大茶人,且做过一首脍炙人口的茶诗,不知道大君有否听过?”
    “可是这一首?报国无效老书生,吃茶成癖无世情。幽斋独卧风雪夜,爱听石鼎松风声。”首阳大君朗声吟道。
    “正是这一首,原来大君也精好品茶一道。”茗玉喜道。
    “郑麟趾大人曾说,这佳茗须得佳人来制,方成就其为一个佳字。今日本王倒要看看,这佳人泡出来的茶,是不是当真就成就了这个佳字!”
    “大君,小女……”茗玉见首阳大君转移话题,忙急切的说:“敢问大君,到底大君要小女……”
    “你胆敢质问起本王来?”首阳大君愠怒道。
    “小女不敢!”茗玉忙叩头道。
    “你想问本王的问题,本王也不是不可回答于你。只是你曾给郑大人出了三道迷题,有辱儒林斯文。现下本王也要难为难为你,给你出上一道迷题。十步之内,你若答不上来,本王便要治你个刁狂之罪!”
    “是!小女恭请大君出题!”茗玉盈盈起身,立于堂上。
    “现有四样飞虫,一飞蛾,一蝉螂,一蚊蝇,一蜈蚣,若以官阶授之,何者无俸禄可领?”首阳大君威严道。
    “这……”茗玉皱眉苦思,迈出一步。
    “一步!”首阳大君念道。
    “大君,小女……”茗玉感到自己猜不出来,想要求情,首阳大君却念道:“二步!”
    “大君……”茗玉刚要下跪,首阳大君又念道:“三步!”
    ……
    “你已经走了七步,只剩三步了,你若是再猜不出来,今日你就走不出这大君府。八步!”
    茗玉急速转念,可还是想不到那答案,这时首阳大君已经念到了第九步,再猜不出来,只怕自己就要命丧于此。于是茗玉把心一横,脱口而出:“蜈蚣!”
    刚好首阳大君念出了第十步。
    “好……”首阳大君抚掌赞道:“你果然是聪明伶俐,但为何是蜈蚣,你可说得出来?若说不出来,一样要治罪的。”
    “这……”茗玉说出答案只是胡乱蒙对,但既然闯过了一关,心思便明朗起来,她答道:“蜈蚣……蜈蚣为何无俸禄可领?蜈蚣……有了,”茗玉惊喜的跪答道:“回大君,小女已经明白了大君的意思。明国有句俗语,是说无功不受禄,大君是让小女先为大君立下功劳,然后才收小女入幕侍奉!”
    “正是,你终于明白了!”首阳大君捋髯点头道。


作者声明:
  
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人。我同意中国人人网发表此作品,同意中国人人网向其他媒体推荐此作品。未经中国人人网或作者本人同意,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。一旦传统媒体决定刊用,中国人人网及时通知我。在不发生重复授权的前提下,我保留个人向其他媒体的直接投稿权利。
【编者按】(注:转载除外)


相关信息
网友评论                >>> 发表您的评论
没有评论信息

  友情连接 关于人人 加盟人人 联系人人 人人广告 人人招聘 人人导航 人人未来  

人人文学网
网址:http://www.cnrr.cn 电子邮箱:253581255@qq.com
总部电话:010-51656981   QQ:253581255
版权所有: 华夏网·中国人人网

人人艺术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