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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女生的男孩子


作者:张葆森   时间:2004-12-14   阅读1765次

    在中学,绝大多数班级里的男孩子都不怕女生,有的甚至利用各种机会、采用多种方式,不断地欺负女生。可是,我今年新接的初二(五)班的男孩子,却象老鼠见似的那么怕女生。
    你准得以为是男生个子小,人数少,在班内是“少数民族”,女生个子大,人多势众,男生斗不过女生,才怕女生的。才不是呢!男生人数既不少,高大有劲的人也多着哪,而且顶新鲜的是,这个班最怕女生的男孩子恰恰是全班个头最高、块头最足的严小丰!你看他,才初中二年级,已经一米七三了,向上一窜能摸到篮球网,胳膊腿粗粗壮壮的,腱子肉一块块鼓凸着,象个体操运动员!全班数他最怕女生!
    ––––不信?你听我说啊!
    开学第一天的头一堂课,各班照例上班会,由班主任老师点名、收假期作业、布置新学期工作什么的。上课铃一响,我托着点名夹和班主任工作手册来到本班教室前,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可真是又奇怪、又稀罕;十几名男同学象一团蜜蜂似的汇集在教室门前吵吵嚷嚷,拥拥挤挤,谁也不肯跨进教室门。高大有劲的严小丰站在人群最后,左手扒门框,右手用力向前推着别的同学。可是,被推到门前的几个男孩子,不但没有迈进门槛,反而象一股遇到闸板的急流似的,“忽拥”一下左右分开,卷回到人流的背后;刚才在后边用力推挤的严小丰和几个男孩子,又被拥到了门前。只见严小丰的双手更紧地扒住了门框,身子尽力后退,仍像遇到闸板的水流似的,“忽拥”一下又卷回到人群的背后。这样,后浪推前浪,前浪变后浪,象个旋涡似的,堵住门口翻卷了好一阵,也没有一个人进到门里。
    怪事!莫不是教室门关闭着?或者,有人举着棍子准备拦门扑打?我踮起脚尖,从黑压压攒动着的男孩子头顶望过去,只见教室门大敞窑开的,女生们老老实实各自在座位上坐着,不但没人拦门扑打,连在座位上交谈的也没有。只有班长杨云,远远地站在自己的课桌旁,眉心里纵成个小“川”字,一边向男生摆手,一边焦急地招呼:“快进来吧,你们!––––打钟这么半天了!”
    可是她的话就像没人听到似的,男生们仍是旋涡似的在门前翻来滚去的。
    我只得出面干涉了。我走到男生跟前,又是批评动员,又是双背后推动,最后总算把这道无形的水闸冲开了一个豁口,挤在门前的男孩子一个个低着头、顺着眼、蔫溜溜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。
    前任班主任跟我交接工作时,曾介绍过这个班男女生之间有隔阂,有的男生不敢接近女生,尤其是严小丰,平时跟女生说句话就脸红,同学一年了,有的女生的名字他还叫不出。但是,当时我对这事没有太留意,直到刚才看了“门前旋涡”,以后又接连目睹了几件具体事,我才了解到严小丰怕女生的事可真罕见呢!
    要想说清楚严小丰到底怎样怕女生,还是让我给你说说分水岭、汽车道和坐台阶三个小故事听听吧。
    “分水岭”是怎么回事呢?事情还是发生在开学第一天这堂班会上。我把男生们动员进教室,发表完“施政演说”,就依照惯例提出几个问题,让同学们分小组进行讨论。还好,班内上届“内阁成员”––––前任班委会员还挺给劲使,尤其是班长杨云,我才布置完,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,操着圆润清脆的嗓门说:“一二三组在前边,四五六级在后边,各组围着课桌坐,组长掌握着,作记录。”
    杨云是个十三四岁的子孩子,红里套白的鹅蛋脸,扎两只短刷子辫,两只激灵灵的大眼睛,穿一身雅致的碎花衫,显得又整洁又利落。她安排完各组讨论地点,给各组长送过记录纸,就回到自己小组来活动。
    恰巧,杨云所在的第二组在前排中行讨论,离我讲桌最近,什么事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。组长姚娟是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小女生,她尖声招呼了几遍,可是组员们还没来齐。于是杨云又帮助组长招呼道:“严小丰、曹海、常健,你们三个男生快些过来呀!”
    严小丰身高体壮却长着一张白晰的“娃娃脸”,圆脸盘,大眼睛,又眼皮,长睫毛,总挂着一股腼腆、羞涩的神情。杨云才一叫他的名字,白晰的脸孔立时涨起了一层红晕,垂下眼皮,提着铁木结构的坐椅,同两个男同学一起,不声不响地凑过来。可是他们并没有到女生跟前来,而是三个人一字排开在远远的空行间坐下来。这样,中间的两排课桌成了男女生之间的“分水岭”,左边是女生,右边是男生,男女生隔着“分水岭”离得远远的。
    这种排坐次法实在不便于讨论呀。杨云又动员说:“严小丰,你们三个往前凑凑啊,离这么远怎么发言呀?”
    严小丰和另外两个男生就像没听到一样,一动也不动。
    杨云动员女生说:“咱们往他们那边凑凑”。
    几个女孩子还是满开朗大方的,站起身、提起椅子向男生身边靠拢去。
    可是,严小丰就像怕触电似的,急忙搬起椅子向后退去;杨云再向前挪挪,他又向后退退。没办法,最后勉强围成个大半圆,开起了讨论会。
    轮到严小丰发言才更有意思呢。开始是徐庶进曹营––––一言不发,后来小组长催急了,他头一低,眼皮一垂,身子僵巴巴地坐着,姚娟问一句他答一句;那样子,丝毫不像参加小组议论,倒跟法官审问被千有点儿想像呢!看了真叫人哭笑不得!
    那么,“汽车道”又是怎么回事呢?你知道,我们学校上操、集合都是每班两行,男生一行,女生一行。别的班的两行都排得整整齐齐的,唯独我们班不行。因为我班男生是严小丰排头,他又特别怕跟女生沾边,所以每次排队行进时,两行中间都相隔两三米远,就像男女生各自单行独进似的,怎么也走不整齐。气得体育老师说:“你们两队之间隔开这么大距离,莫不是留开道路跑汽车用的?”不管老师怎么说,怎么帮工作凡是不顶用;女生这行向男生那边靠靠,男生那行又急忙躲开,两行之间仍然隔着能跑过一辆汽车的距离。
    只有一次,男生那行和女生的队伍紧密靠拢了。那次是全校集合,各班同学进入会场后,体育老师命令各班以密集队形向中看齐。这回可把我班的男生为难坏了;左边是本班的女生队伍,右边是二(四)班的女生行列,左不能躲,右不能闪,他们只得原地老老实实站着。严小丰的样子最可笑,就像左边有电网,右边有刺弹,脚下有针毡似的,站不敢站,动不敢动,只是一个劲儿地抬手抹汗。散会后,他是又伸懒腰又打哈欠,好像比爬过山,淌过河还累呢!
    下面,我再给你说说“坐台阶”的事情吧。
    开学第二周的星期一早晨,离上早读还有半个多钟头,我提前到了教室,想利用这段时间,备备课、观察观察班内情况。
    教室前后的两排窗子整整齐齐地敞开着,一排排课桌擦得干干净净的,水泥地面洒着一层清水,屋子里又肃静、又清爽。这是一天中最宝贵、最美好的学习时光啊!这时,教室里只有杨云和姚娟两名女生各处在埋头做作业,偶而用极轻微、极细小的声音交换一两句意见。
    随着一阵“通通通 ”的脚步声,严小丰背着鼓囊囊的的绿帆布包走进来。他展眼向教室一望,脸上“腾”地一下红起来,两条浓眉凝成了一个疙瘩,三脚两步走到座位前,手忙脚乱地把书包塞进桌斗,就像背后有人追赶似的,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返身离开了教室。
    我暗自吃了一惊:这么宝贵的时光,到教室不抓紧学习,到底要去做什么?
    我追到教室门口向院里一望,见到严小丰没到操场去玩,也没到什么地方乱串,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窗外的水泥台阶上,一本十六开的作业本平放在并拢的双膝上,正吃力地埋头在做作业。
    我走过去好奇地问:“严小丰,在这儿做什么哪?”
    严小丰偏起头看看我,回答说:“做数学作业呢。”
    我追问道:“教室里又凉快又有桌子,怎么不在教室做,上这儿写来了?”
    严小丰愣了一下,说:“教室里没人呀!”
    我吃惊地说:“杨云、姚娟她们不是在吗?”
    “那––––”严小丰脸上泛起红潮,像个女孩子似的羞答答地笑了。
    严小丰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,但是我明白了:正因为教室里只有女生,没有男生,所以他才不敢留在教室学习,只能到院里来做作业。
    更为奇怪的是,这天第一节课后,教数学的刘老师找我来了:“昨天我在课堂上要求第二组今天上早自习时一律交作业,您说气人不?姚娟送给我的作业中,女生的一本不缺,男生的一本没交!……”
    我奇怪地问:“早晨我亲眼见严小丰在做数学作业,他也没交?”
    “没交!三个男生一个也没!”刘老师抬手拢拢垂在额前的篷松发穗,提高声音说:“到底是男生没听懂啊,还是对我讲课有意见?要是没听懂,我可以利用自习给他们重讲:要是有意见,可以……”刘老师越说越激动,越说越生气,顺手摘下深度近视镜,一个劲儿擦镜片,嘴唇皮嘟嘟直哆嗦,却说不出话来了。
    我连忙安慰地说:“您别着急,我估计不是没听懂,也不是对您有意见,很可能另有原因。 ”
    “另有什么原因?”刘老师睁大两眼,吃惊地问。
    我试探着问:“您布置作业时,是让交给谁的?”
    刘老师说:“小组长姚娟啊!”
    “原因就在这儿呢!……”我笑着对他说:“您等一下,我把严小丰找来,当面问问清楚,就能弄个水落石出了!”
    找来严小丰,当着刘老师的面,我问他道:“数学课你听得懂吗?”
    严小丰答:“听得懂。”
    “作业会做吗?”
    “会做。”
    “昨天刘老师留的作业做完了吗?”
    “做完了。”
    “你们小组的曹海和常健呢?”
    “也听得懂、会做。”
    “那你们怎么不交作业呢?”
    “刘教师让交给姚娟,没有敢送她那儿去……”
    刘老师恍然大悟地笑了:“咳!想不到你们班男女生隔阂这么大啊?我毕业实习的院附中,男女生还一块儿做游戏、跳集体舞呢,关系可密切了!哪像你们这样啊!”
    我也感叹地说:“是啊,想不到农村中学男女生隔阂这么大啊!”
    “那您得想办法好好解决解决这问题,老这样下去,工作、学习都受影响,那还行?”刘老师说罢,急匆匆走出办公室,准备上课去了。
    为了研究消除男女生隔阂的办法,我特意召开了班委和小组长会,小干部门建议要从新排座位––––男女生同桌,让男女生在课上和自民部中尽量多接触。
    我觉得这个意见很好,当即采纳了他们的建议。
    重新排座位那天,多数同学都很高兴,有的女生甚至于暗地里直拍手,少数几个男生嘟着嘴、皱着眉,但也没说什么,只有严小丰,没到新座位坐,却提着找我来了,低着头,抠着桌角,对我说:“老师,您给我调换个座子吧。……”
    “为什么调换呀?”我故意问,“南行第一排,中间靠窗子,跟杨云同桌,又明亮又通风,学习上还能互相帮助,不是很好吗?”
    严小丰右脚在地上搓着石块,左手抠讲桌,吱吱唔唔地说:“我……我眼睛有毛病,看不清……”
    “那……”
    “我看还是另有原因吧?”我进一步点破说,“你一定坚持换换座位也可以,可换到哪儿都是男女生同桌……”
    “那……”严小丰吱唔了半天,没话可说了,提着扭头回去了。
    真灵验!实行男女生同桌的第一天,两分钟小预备时,堵在教室门前拥护的现象没有了。为什么?因为有的男生课桌靠墙壁,必须通过女生的课桌才能过座位,他们怕女生先回到座位上,还得开口请女生让道,所以,才打小预备,很多男生就争先恐后往教室跑。
    严小丰呢,尽管进教室不晚,可是赶巧杨云课间休息时间没出去,仍在座位上坐着的。这一下小丰可为难了;开口请人让道吧,没跟女生说过话;不开口吧,自己又进不去。慌乱中,他涨红着脸,冲着天花板,开口道:“喂,让个道!”
    全班同学都知道这话是说给杨云听的,可是,他既不叫名儿,也不道姓,杨云抿嘴笑笑,把头偏向里边,故意装作不知道说谁:意思是想挤兑小丰跟她说话。
    可是,出乎意料之外的是,严小丰更绝,他索性不再开口,顺着行间空档走到座位旁,双手一按杨云的前后桌,敏捷地作个双杠上的双臂支撑动作,收腹提腿,“嗖”一下从杨云的后背和课桌问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坐下来,脸孔一直对着玻璃窗,连向杨云这边瞧一眼也不敢。直到老师讲完课,做课堂练习时,他写错了字,需要借一块橡皮使,捅捅前后桌,那两个同学也都没有橡皮;没办法,他才侧过脸,隔着杨云低声招呼第三行的男同学。
    没等那个男生回话,杨云顺手推过了自己的橡皮,连那个男生托着橡皮、伸过来的手也没瞧见。急心用右手指沾点儿唾沫按着练习本“呲呲”地擦起来:不承想,不知是精神慌乱还是用力过猛,本子上抹出一片黑疙瘩,中间还擦破一个洞。
    严小丰懊恼地盯着练习本。
    杨云咬住下唇强忍住笑,又把自己的橡皮向小丰桌上推过去。
    严小丰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,只得伸过右手抓到橡皮,慌手巴脚地擦几下,头也没抬又连忙把橡皮推回到杨云的桌面上。
    杨云是个又机灵又热心的女孩子,严小丰越是不敢跟她说话,她越要采取巧妙的办法让他说话。
    这堂课学才下课,全班同学都刚下座位,没一个人离开教室哪,她故意大声招呼说:“严小丰,第八题甲车跟乙车的速度各得几呀?”
    “腾”一下严小丰全身的血液好像涌到了脸颊上,连耳朵根都飞红起来了。可是,同学问话毕竟不能不回答呀,他喉咙里咕噜出一个“八”字、一个“五”字,头也没回就跑出教室了。
    引得旁边的女生吃吃直笑,逗得周围的男生哈哈直乐。
    听到这里,你可能了解严小丰怎么怕女生了吧?不过,我还得告诉你,就是这个怕女生的男孩子,几天后,居然肯于坐在杨云的自行车后车架上回家了,而且每天还接受杨云给他被课了呢!
    ––––你又不信?好,那你继续听我说呀!
    一天放晚学后,我正在办公室备课,突然,窗外传来几个女孩子的焦急呼喊声:“老师,老师!严小丰摔伤了,您快去看看吧!”
    我隔玻璃窗一看,我班的几个女孩子,脸孔涨得红通通、气喘吁吁地向我报告着消息。
    “怎么回事?在哪儿摔的?”我大步赶出办公室,急切地问。
    “在操场!……”几个女孩子边领我向操场走,边你一言、我一语地简述着情况。
    原来,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,男生练跳箱,女生练垫上运动。下课后,班里绝大多数男生都回家了,只有严小丰一个人仍留在操场没有走。因为小丰向来爱好体操,尤其是这堂课老师又教给男生一个动作,他还没有完全练主熟、掌握住,所以他独自留下来练箱。因为只剩他一个男生,没有保护,所以,一次试跳时,腾空以后,没有保持住平衡,落地后戳在地上,摔伤了。恰巧,当时杨云正带领几个女生往器材室抬垫子、收拾器材,见到严小丰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,忙跑上前去看……
    我随着几个报信的女孩子来到操场,见到东南角的操场上,摆着跳箱,踏板和垫子,垫子旁边围着一个小小的人群。到跟前,我见到严小丰身着海蓝色运动衣,坐在人群中间的垫子上,双手揉着右脚的脚脖子,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;杨云、姚娟等几个女生有的蹲、有的跪、有的撑着膝、有的弯着腰,正在关切地向严小丰询问什么。
    我挤进人群,走到垫子旁,问:“怎么了?严小丰。”
    “老师,严小丰练跳箱把脚脖子扭伤,不能走路了!”杨云眉心里习惯地纵起一个小:“川”字,仰脸焦急地对我说。
    我蹲下身,拨开严小丰的手,挽起他的裤管一看:好嘛,他的右脚腕肿得象个发面卷子似的,光溜溜,肿胀胀的,用手指一按立时现出一个肉坑,看来摔得不轻呢!
    我焦急地询问道:“怎么摔的,你?”
    严小丰抬起手臂从额头上抹把汗,说:“我见跳箱还没抬走,想再练几下,就……”
    “怎能不要同学保护就练?看,有多危险?”我说,“快到医务室去看看吧!”
    这一下严小丰可急坏了,忙拨开女生的手,分辩道:“不用搀,我自己走!”说着,他双手用力撑地,咬紧牙关,自己强撑着站起身,可是,抬起左脚刚要向前迈步,右脚一软,又歪倒在垫子上。
    杨云她们再次上前搀扶,他仍是摆手不让,脸上显出十分尴尬难甚的神色。而且,现在已是初秋时节的傍晚,天气凉爽爽的,可严小丰却怪,不知是脚伤痛的,还是坐在女生群精神紧张,反正是他的脸一直不停地向下滚着豆大地汗珠,隔一会儿就得抬手背擦擦;擦掉没有半分钟,豆大的汗珠又淌下来,重又抬起手背去擦。
    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,我只得走上前去,拉起严小丰的右臂架在我的肩上,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走去。
    杨云她们干着急,帮不上手,只得急忙把剩下的体育器材收拾好,也尾随着追到校医务室。
    还好,经过校医认真细致地检查过,没有骨折,也没有脱臼,只是踝关节韧带扭伤,校医给他开了些舒筋活血的药,让他边内服、边洗烫热敷,慢慢保养。不过,由于扭伤过重,近几日只能在家休养,不能到校了。
    我们搀扶着严小丰从校医室出来才发现,天上布满了星星,校园的路灯早已经亮了,夜幕严严实实地把大地笼罩起来了。
    我要送严小丰回家,同学们也争着要送严小丰回家,可是,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杨云摆摆手说:“老师,您晚上还得备课,同学们送他还得绕道,耽误时间,送小丰回家的任务包在我和姚娟身上了!”
    大概是杨云看出了我和同学们眼中的疑问神色,忙解释说:“严小丰跟我们是同村,住家还是斜对门呢;我和姚娟又都是骑着自行车上学的,请他坐后车架上,我不就把他带回家了吗?”说到这里,杨云又扭脸对严小丰道:“小丰,你坐我的车走,又迅速又便当,还用麻烦老师和同学们吗?”
    严小丰的两只眼睛转动几下,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在犯犹豫呢;一来,他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独立走;二来,也确实不好舍近求远麻烦我和同学们;三来,杨云的主意是最佳方案,他再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。最后,只得硬着头皮,咬下嘴唇,用力一点下颏,算是同意了。
    杨云和姚娟从教室前推来自行车,我们帮严小丰侧身坐在杨云的后车架上。
    杨云手扶车把,晃动着短刷子辫,顽皮地冲我们笑笑说:“老师和同学们放心吧,小丰由我带着,姚娟保护,保证用不到十分钟,就安全到家了!”说着,她和姚娟一前一后滑几下车轮,抬起右脚跨上车座,象两只灵巧的小燕子似的,飞出校园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……
    一连三天,严小丰在家休息,没能来上学;一连三天,都是杨云白天帮他抄好随堂笔记,晚上再上门帮他补课。
    第四天是星期六,下午放学早,我和班委们约定到严小丰家去探望小丰。
    严小丰家住在一个典型的北方农家小院里,五间红砖白瓦房,围着一圈秫秸篱笆,上面爬满青枝绿叶的豆角秧,点缀着一簇簇粉红色、降紫色的豆角花,垂挂着一嘟噜一串串嫩豆角。院心里栽着一架玫瑰香葡萄,空气里弥漫着豆角花香和葡萄甜味。
    我们一进院,严小丰的妈妈––––严大娘急忙迎出门,小丰也拄根棍子微踮着脚走出屋;杨云和姚娟来给小丰送作业本,正好也在。
    大家坐在葡萄架下的小板凳上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。
    有的班委问严小丰还疼不疼,有的问好了没有,还有的男生班委批评中透着关心地说:“小丰,那天你不找好保护人,怎么就练高箱分腿腾越?”
    小丰说:“你们都回家了,旁边没有人……”
    “谁说没有人?我们几个女生不是正在旁边抬垫子吗?”杨云插进来说。
    “我们是女生,不敢用我们保护是吧?……”杨云笑嘻嘻地反问道。
    姚娟说得更绝:“我猜可能就因为咱们在旁边,小丰心里一紧张才失去平衡摔着的;要是咱们不在旁边,人家兴许还跳成功了呢?……”
    “叽叽叽”“咯咯咯”在场的同学都放声笑起来,只有小丰头低着,嘴咧着,显出十分尴尬的样子。
    “都怪俺小丰脾气怪!”严大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,老人家边张罗我们喝茶,边接口道:“听小云说,他要是开通点,摔不着,可他硬是犯怪脾气,光敢跟男生说话,不敢跟女生来往,连起小对门住着、每天出门就见面的小云,在学校也不过话;老师,这可是真的?”
    我点头应道:“是这样的!……”
    “咳!这可怎么说的呢!谁家里不是男女老少都有啊?接触女生怕啥的?”严大娘责怪地说:“我刚听这事时都觉着纳闷:老年人、脑筋旧,有封建性,可你这十几岁的小孩子怎比我脑筋还旧?我在村里劳动也是男男女女都说话、都共事的嘛;跟女同学一起说说话、做作业怕啥呢?你看人家那些电视演员,不都是一块唱歌、跳舞的?那有多好!照你这么封建,让你上台跟女生一块演戏,还不臊死?”严大娘之一席诙谐幽默的话,把同学们都招笑了。
    杨云笑罢了,接口说:“其实,小丰原来并不封建,上小学时还跟女生一块扔包、跳筋呢,不知怎么一到中学就变封建了!”
    姚娟接着说:“是啊,小时候男女同学之间无掬无束,一点隔阂也没有,够多好;现在怎么倒不敢接近女生了呢?”
    “现在大了呗!”严小丰不好意思地说,“再照小时候那样,同学该笑话了!”
    “笑话啥?”姚娟奇怪地问。
    “女生哪知道?你问他们,”严小丰指指男生班委道:“在班里男生跟女生接近,有没有人笑话?––––从初一起,只要男生跟女生一接近,就有人在旁念歌谣呢!”
    “什么歌谣?”女生挺有兴味地问:“快念给我们听听呀!”
    严小丰犹豫了一下,鼓了鼓勇气道:“只要一见到男生跟女生在一起,就有人念:‘丫头跟丫头玩,小子跟小子玩,丫头小子不同玩,同玩就要烂脚巴丫儿’……”
    “嘻嘻嘻”“咯咯咯”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,有的直不起腰,有的喘不上气,有的直抹眼泪。
    过了好半天,杨云才强忍住笑说:“我说练跳箱不敢用我们保护,扭伤了脚不敢用我们搀扶呢,原来是怕烂脚巴丫儿呀!……”
    严大娘也忍俊不禁地笑着说:“哪会烂什么脚巴丫儿?我看编排这顺口溜的,就是不让田孩子跟女孩子一块玩!你这回可倒好,没烂脚巴丫儿,却扭了脚巴丫儿!––––说来,这顺口溜可是个‘老古玩’,我年轻时候就常听人这么念叨,想不到,现在在小孩子中还流传着……”
    我接口道:“是啊,别小瞧这四句歌谣,确实包含着封建余毒呢!我们国家是个有两千多年封建历史的国家,封建意识根深蒂固,在我们农村影响更大。封建社会鼓吹‘男女授受不亲’,就是限制男人和女人接近;我们班男生不敢接近女生,就是不知不觉地中了封建余毒啊!––––小丰,社会主义时期的青少年,得带头破除封建余毒,要用实际行动打破男女生间的界限、彻底消除隔阂啊!”
    严小丰用双手托着下巴,瞪着园溜溜的大眼睛,全神贯注地听着我说。待我说完了,他又沉思了一会儿,开口说了一句话道:“老师,您也得做做全班里有些男生的工作,告诉他们不能见了男女生接近就起哄、嘲笑啊?……”
    “你这建议好啊!”我高兴地说,“回到班里咱就向全班同学宣传男女生之间存在隔阂的性质、根源和影响,号召全班同学用实际行动消除隔阂!”
    “那,我就不怕了!”严小丰咬了咬下嘴唇,用力说出这么一句话;说完,那张白晰的“娃娃脸”上,又泛起了一层红潮……
    星期一清晨,当艳丽的朝霞布满天空的时候,农村同学有的步行、有的骑车,从四面八方向学校涌来。在这潮水般涌来的人流、车流中,杨云骑着自行车,后车架上带着严小丰,燕子般轻快地飞行在通往学校的乡间公路上;尽管有几个认识他们的同学,露出惊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俩,可是杨云依然骑着自自然然,严小丰仍旧坐得稳稳当当的……
   
    写于1965年秋假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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